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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仓惶东北遁,悠然西南来

    话说欧阳师徒三人飞出四五十步,将将落身时,瞧见陈奉、钟远二副将,为掩护众将士撤退,正给敌方千百兵士轮番攻杀,二人皆负伤累累。欧阳三人遂急起身,纵前去救。眨眼间,三人纵身杀入,宋方将士片刻便死伤数百人,余人皆望而却步。欧阳急传话陈、钟二人,令二人领将士往东门撤退。

    陈、钟二人得令,便要离去,欧阳忽然醒起另一副将司马达来,急问陈、钟二人。钟远回说:“前番宋军攻杀猛烈,司马将军奋力杀敌,已阵亡于宋军之中,尸身亦给宋军夺去了,想必是欲以将军尸首请赏!”欧阳闻言一阵悲悯,即又见旁侧宋军蠢蠢欲动,遂令陈、钟二人奔去。此时天已黑,城北门往里一二里内,皆起战火,昏昏冥冥,鸡飞狗跳。

    欧阳三人又掩护拼杀一阵,三人所杀之处,皆是欲追赶江都军的宋军,三人蹿纵飞跃,左右冲突,一二刻的功夫下来,剑锋指便了宋军赶前的大半人马,杀死杀伤一二千人。宋军追势受到挫,陈、钟二副将遂领残余的八九千江都军望东门遁去。欧阳三人且杀且退,如此一番迅猛的奔杀下来,气力亦已消疲了四五分,眼见断后已成,遂飞身离去。城中或是战火,或是官民百姓受惊之下的灯火,业已十分纷乱。

    欧阳领二徒奔不片刻,挨近城中央且偏西一侧来,忽然望见西门一侧光火冲天,烟尘滚滚。欧阳唤住二徒,道:“那里是我方将士的主力所在,亦是宋军的主力所在!大将军杨运虽去多时,然则宋军勇猛,诚不知我方将士如何了!”二徒闻言,晓得欧阳终是忧虑西门将士,无心离去,遂道:“既如此,咱们且前去看看!”于是乎,三人又飞奔而去。

    片刻,三人奔至西门里侧二里多处,双方将士果然杀成一片,且江都军败势明显,多数人马一面拒敌一面设法奔逃。欧阳偕同二徒又望宋军中杀去,杀不片刻,遇着副将裴炎和郭开德,二人正给宋军主力围攻。欧阳三人立时助力拒敌,五人并肩作战,斗志大盛,片刻之间,杀伤了宋军好手人员数十人,宋军因此畏惧。

    其时欧阳三人及裴、郭二人皆已负伤,裴、郭二人伤势较重。敌军畏惧后,欧阳遂邀约撤退。宋军主帅宋远晓得己军胜券在握,再者江都军残余已不过二万来人,大势已去,且己军亦疲累,遂不愿死追。于是乎,欧阳五人撤退。将欲退出,欧阳忽然醒起主将杨运来。

    欧阳出口相问,副将裴炎悲悯道:“前番我军溃退,大将军为掩护将士们撤退,奋力拒敌,给敌军几大副将围攻,已经阵亡了!尸身亦给敌军夺去!”欧阳问话时,已隐约有不祥预感,此刻听闻清彻,心头仍是大大的一悲,又思想当初自己谏国主弃城退兵,杨运意主保守,却不想如今他当真死守,以身殉国。欧阳悲悯间,几乎便要落泪。

    悲痛间,欧阳重声道:“若改日江都能夺了回来,我必于国主处谏杨将军为国之第一忠烈!”裴炎亦悲道:“其二子孝直和孝思可承职于军中领军!”欧阳然之,应了一声。正要行去,副将郭开德道:“尚书令蔡归生的大公子蔡岚亦死了!”欧阳一惊。听得郭开德续道,“不过他不是如杨将军那般奋力杀敌而死的,而是宋军猛攻时,他及其左右惧怕,奔逃不及,正巧给宋军的一个弓箭手射中了后心,因此而亡!”

    欧阳闻言又是一惊,跟着心中掠过一丝愤慨。不片刻,欧阳回复镇静,道:“人既已死,便不必追究过细了,待主公处禀告时,便言其战死的吧。既是留他蔡家名节,亦是保我将士英勇奋战之名节。或我于主公处,悄声言明,令主公自行酌情处分。”众将皆应。随后,五人一齐呼唤残余将士,纷纷望东门追赶去。

    一阵后,西、北二门残余将士,三万来人,皆奔逃至东门之外。欧阳和众将不敢耽搁,急领三万残兵败将,望国主众人后尘追寻而去。此时国主孔善民偕同众人赶行至东北十多里处的三河镇。此乡镇虽名“三河”,其实大小水沟绝不止三条,且湖泊江湾甚多。江都一二万官军民行至此,首挡于人马前头的便是四五丈宽阔的茱萸沟,众人因此而阻滞下来。

    江都令肃廷京道:“咱们行走仓促,倒不曾想,此处过河须有船只呢。”大司农陆桐望国主孔善民道:“此处本为南北漕运水道,白日间船只来往颇多,却是此时黑夜,船只皆散了。”户部令柳世权道:“可令将士们就近找寻船只,大众且在此歇息等候。”

    尚书令蔡归生疑道:“咱们有近二万官民,连同马匹二万四五千,少说亦得百来船只多次来回,方可渡过,却不知紧急之间,能否得成?若渡河未及,宋军又杀来,可如何是好?”肃廷京望孔善民谏道:“主公可遣数十个轻骑兵士,折回去查探,一面可知我城中将士胜败如何,一面可知宋军有无追来!若宋军未追赶,抑或我城中将士撤了出来,则咱们便于从长计议!”柳世权附议道:“肃大人此言有理,主公可纳之!”孔善民遂令将领张宝遣了一个小校,选捡了二三十个好手兵士,执火把策马往回走去。众人稍安。

    兵部令阮文业道:“纵然如此,但此处一路过去,河湖众多,眼下我官军拖家带口,只怕行走甚难!依臣下之见,不如折往西北而行,不仅可避开河湖,且可设法同薛敬、汪泉盟军会合,如此则军民皆安!”御史丞乌怀璞道:“阮大人之言在理!”刑部令展喜道:“此乃我官军解危之根本,下官亦认同!”

    柳世权却道:“阮大人之言虽有理,然则西北一面距江都城和宋军极近,咱们好不容易奔走出来,若折转去,给宋军察觉,人马恐遭大难!”蔡归生亦道:“柳大人之言极是!眼下西北一面犹如虎狼之地,万万去不得!而东北的昭阳(今江苏兴化县级市)、盐渎(今江苏Yc市)等县,西面皆为河湖,易守难攻,实乃为避乱之佳处,且两县及东南面的海陵县(今JS省泰州、东台、海安等县市),三县境地皆为我江都国领土,咱们前去安身,正是合适!若短时内不能归转江都,去昭阳城或盐城建都,亦未为不可!”

    大司农陆桐前刻听阮文业所议,觉着有理,此刻猛然听闻蔡归生讲得如此长远安稳,一时似觉更为稳妥了。阮文业却有他虑,道:“海陵县东面临大海,南面临大江,过了大江即为宋国国土,眼下江都给宋军占据,若日后宋军追击我军民,则昭阳、盐城等地有西、南二面皆临敌之危,东面大海又无路可走,实是十分危险!”众人闻言,又觉在理。

    听得蔡归生道:“咱们一面行东北昭阳,一面可遣人去西北,设法会合薛敬、汪泉众人!退一步讲,待至昭阳、盐城等地,宋军无论自西南还是南面攻来,咱们皆可往北撤退,北面州县甚多,境地广大,皆可攻取,为我所用!而西北一面,正南临宋军,正西面是周家境地,往西北是丐帮,东北过淮河为薛敬泰山派的辖境,实是四面临敌,绝难攻守!”

    阮文业道:“眼下咱们同丐帮、泰山是结盟之态,不是正好去会合他们么,怎么反倒惧怕跟他们碰头了?”蔡归生听得阮文业直言相对,微怒,道:“你是狡辩,且唐突冒险!若我官民未寻着薛敬、汪泉,反先给宋军包围了,可如何是好?”其时一二万军官民皆看望见了蔡、阮二人的争辩,且多数人觉二人各有其理,难以定夺。

    柳世权见二人愈言愈激,只怕二人闹翻,遂望孔善民道:“二位大人各有其理,不过眼下紧急,不容过多争论,还须主公您尽快定夺!”孔善民正欲制止二人,便道:“归生所议往昭阳、盐城安身,颇为稳妥,不过眼下紧急,不容耽搁,若我等欲望东北去,可如何得过?”蔡归生听闻主公采纳了自己计议,心中欢喜,但欢喜过来,实又不知紧急之下,这二三万人马,可如何过去?蔡归生不由思索起来。

    阮文业道:“主公既有东北栖身之意,臣下本不该多言,然则一路过去,如眼前这般的大小河湖,恐怕还有许多,不得一二百船只,实难以渡过!”蔡归生晓得阮文业所言非虚,便不做声。柳世权道:“阮大人此言有理,咱们须设法寻得一二百船只方可!得了船只,今夜则逢凶化吉了!”江都令肃廷京道:“此处河湖多,渔民必然亦多,不妨发动兵士,各家各户去搜寻,若一家得一只,一二百家,便可得一二百只了!”蔡归生道:“肃大人此言有理!”跟着又望西南向道,“奔去的数十人马未见转来,亦可说明宋军未跟来,正好使人去搜寻渔民船只!”

    孔善民正要下令时,忽然瞧见东面一里开外的远处,隐隐有许多火把闪动。众人望间,孔善民惊道:“莫非是宋军?”孔善民今夜担惊受怕,此时已然有些杯弓蛇影之状。蔡归生疑道:“宋军如何会自东边来?”柳世权道:“可令张将军差人前去查探!”将领张宝闻言,不待孔善民发令,应了一声,急使唤了几个前锋探哨,几人得令,便登了河边的一只小船,撑船而去。

    原来此处是东西来往的渡口,虽无有供二三万人马过渡的数百船只,却有一二个小舟。探哨去得片刻,副将张宝忽然醒悟,道:“莫非是我方海陵、昭阳、盐渎等县的县兵?此几县的援军今夜可还未赶至的呢!”柳世权大喜,道:“张将军之言甚是,咱们只顾惊慌,却忘了此一点!”蔡归生尤为欢喜,道:“果真如此,可再好不过!正可令主公率领大众前往昭阳去!”

    孔善民惊恐了大半夜,听得是自己东面州县的兵丁,如何不欢喜?果然,片刻后,几个探哨转来报道:“报告将军,是海陵、昭阳、盐渎等县的人马,总共一万人,由三县的县令统领!”众人大喜。柳世权望孔善民恭维道:“此乃主公吉人自有天相也!”孔善民欢喜得意。

    不片刻,三县的县令一齐赶至,下了船来,于孔善民跟前拜道:“小臣们接驾来迟,令主公受惊!”另一县令道:“因臣等找寻船只,故而耽搁了个把时辰。”孔善民听得“船只”二字,急道:“你们寻了多少船?”县令道:“共征得了二百三十只!”蔡归生欢喜道:“勉强可用!”孔善民道:“甚好!”

    御史丞乌怀璞望孔善民道:“主公,可令东面众兵士先行过来,护卫百姓,以防我官民渡过时,有西南面的宋军来袭!”柳世权道:“乌大人此议甚是!”孔善民亦惧宋军追来,遂令三县令督促兵士过来。

    因此处的大小沟河有三四条,而沟河之间又有陆地相隔,船只不能径直同行,故而众兵士每过一河,便得将船只抬起行走,至下一河水时又放下。如此一来,众兵士忙活了一大阵,方得全数登上孔善民众人所在西陆。

    此时二更正,清风徐徐,既不冷又不热,三四万人马聚于一处,火把纷攘,倒也热闹。孔善民等人正要登船时,忽然西南面道路现出了火把来。众人一惊,急转头望,却见火把不多,正是方才走去查探的数十快马。孔善民众人微微有些心紧,毕竟不知来人将有何报告,是喜是忧?

    不片刻,人马至前,领头的小校下马道:“禀告主公!我军有三万人马,由欧阳将军统领,已突围出来了!再过得一二刻,便可至此!”众人闻言欢喜,尤其站于将士和众官之间的百姓和官宦的家属们。唐婷听闻领军主将是自己夫君,晓得他已安身出来,始终绷紧的一颗心,此刻放宽了下来,跟着欢喜无限,彭长燕等人自也如此。

    孔善民本也欢喜,但仔细思想,想到江都七八万军兵将士,如今突围出来的仅三万,一夜而损失的大半多,心中又起阵阵隐痛。众人其时皆张望西南一面,只等待护城众将士行来,孔善民张望间,思想到午后宋军来袭前,欧阳和阮文业所讲的往西北撤退的计议,心中实是悔恨无比,当时一心只料宋军会举全军急攻南门,绝没想到他们竟会绕袭西、北二门,因而应对不及,又受惊慌,遭致大败。

    孔善民思想间,西南不远处大片人马行走近来。不片刻,领头的欧阳沧浪、郭开德、陈奉、沈安、钟远等人赶至,众人下马。孔善民瞧见欧阳面色隐有凝重,又不见杨运主将,便问:“杨运将军呢?”欧阳道:“杨大将军和北门的司马达副将皆于掩护将士撤退时,力战而亡了!另有西门副将蔡岚亦阵亡了!”孔善民及众官皆一惊,蔡归生和杨运、司马达二人的妻儿家属更是大惊。

    蔡归生的正室夫人亦即蔡岚的生母祝氏和杨运之妻罗氏、司马达妻室杨氏悲戚不住,相继啼哭了出来。蔡归生平素虽宠爱儿子,但此刻晓得人死不能复生,故而一悲过后,想到儿子因抗敌而死,可有大功,自己尚有次子蔡琴,正可受国主之恩。

    蔡归生急收了悲痛,侧望悲哭的夫人略斥道:“吾儿能为国难而死,乃是他莫大的福分,你又何必哭哭啼啼!”祝氏猛然闻言,又晓得国主在侧,便止了哭泣。杨夫人和司马夫人旁侧众人见状,亦急忙宽慰二人节哀止泣。柳世权、展喜等同僚,熟识蔡归生,晓得他爱子心切,猛然瞧见他如此“大义凛然”,心中既是好笑,又叹服他的高明。

    和蔡岚同为“京城四门帅”且有些嫉恨蔡岚的姜义成,猛然听闻蔡岚战死,心中着实是喜出望外;蔡琴作为蔡岚的弟弟,因不是嫡出,处处受着既是嫡出又是长子的蔡岚压制,心中着实是憋屈,此刻听闻哥哥已死,亦如姜义成一般暗自欢喜,蔡琴的生母张氏晓得蔡归生再无别子,亦有些欢喜,正室祝氏所以悲哭,亦是有此一故。

    自然,如唐婷、彭长燕等人一般,生还来的众将的妻子家属皆心中欣慰,感天谢地。果然,孔善民道:“大将军杨运和副将蔡岚、司马达三人为国捐躯,忠义足为垂范,待吾国王庭安稳之后,本孤定然会封赏三人及其家属!”跟着道,“眼下紧急,由欧阳和众副将率领众兵士掩护,余下官民听候号令,次序过河罢!”众将官闻言齐应。

    于是乎,众人扶持国主孔善民、国后赵氏及其他妃妾首先登船,因船有二百多,孔家人绝用不完,故而其余众官及其家属又陆续登船。人丛之中的彭长燕暗中留意,瞧见许多官家女眷,如蔡家、柳家、展家、肃家等,不知是平日娇惯,还是仗着自家官高,马车携带有四五辆之多,直逼国主孔善良民之家,且马车上船后,占空较大,旁人因此不能上船。

    彭长燕便悄悄行至师父欧阳旁侧,附耳低声道:“师父,你此时为大将军!他们一家人有马车四五个,国主孔公家的亦不过五六个而已!你不妨宣令,且令她们只准携带至多二个马车过去,多余者,待人马皆过去,后头无宋军追赶了,再与他们渡过去!如此一来,一次可多载许多人马呢!”欧阳其时正观望过渡众人,闻言觉着在理,遂宣布令道:“众将士听令!眼下紧急,无论谁人,马车至多可载二辆上船,多余者,待官民过去后,若无宋军追赶,再行搭载渡过!”

    众将士其时正扶持官民家眷登船,瞧见他们携带马车众多,拖拖拉拉,心中已然起愤,只不敢言明而已,此刻听得主将军宣令,遂尽皆呼好。蔡归生、柳世权等人,前刻默许自家女眷携带马车,此刻听得欧阳不问国主,“自作主张”,心中既有些不快,又无可奈何。

    却不想,将将登临彼岸的孔善民听闻欧阳之言,又悔恨今夜损失了的大半将士,遂于对岸张口道:“欧阳将军之言甚是,不过还欠妥一些,该一家只准一个马车等船方可,便是本孤的眷属马车,亦只允半数先过!免得误了我五六万官民和将士渡河!”欧阳、彭长燕、唐婷等人闻言,皆喜出望外,众将士亦欢声雷动,齐呼“国主英明!”蔡归生、柳世权等一二十大官家及其眷属,皆暗中羞惭。

    欧阳欢喜之余,忽觉醒,国主经了今夜之祸,似是慎重了许多,心中更是欣慰敬服。如此片刻后,一万官民百姓在将士协助下,皆渡过了大小四五个河沟和河沟间的小岛,至东面一二里外的大陆地去了。众人生怕宋军追杀来,遂又急急忙忙,分批登船过渡。一阵后,众兵士大半已渡,却是出乎众人预料,宋军不见追赶过来。又片刻后,所有将士、车马和物品皆渡了过去。

    欧阳及其副将为防备宋军追赶,遂将所有渡河船只,皆搬离了河滩。之后,孔善民率领众人又急行了近二个时辰,出了约一百五十里,终抵达了东北昭阳县的县城之中。

    时已三更末,众人多已疲累,众官和大户的女眷们,生平首遭赶行了如此长远的夜路,疲累更是不堪,那些性子娇而横的,心中早已怨声连连。然而,昭阳县的县令雷腾,因国主和众官及其家眷于自己的管治的县城中下榻,实乃从未有过之“盛事及荣幸”,心中欣喜无比,而陪侍的海陵、盐渎二县之令,心中却是嫉羡无比。

    原本海陵乃大县,县令戴延之有心请国主及众官去海陵下榻,奈何海陵县城乃是东南侧,众人为摆脱西南江都城中的敌军,一路望东北,故而不敢反向东南而行。而盐渎县的县城虽更为安稳,但众人奔行至此,早已疲累不堪,故而无人愿意再行了。

    次日晨明,盐渎县令钟景明奏请国主及众官继续北行,以便进驻盐城;昭阳县令则竭力挽留。孔善民问询众官之意,众官有人言,昭阳县处于海陵、盐渎二县之中,驻此可兼顾南北。孔善民遂纳此议,决意暂王庭暂驻昭阳;一面又使得力人员,再往江都西北去接应薛敬众人。

    昭阳县令雷腾晓得国主及众官终决定安身,心中欢喜。昭阳县虽也不小,但无论如何远不能跟江都城相比,因国主、众官及其家眷到来,昭阳县城顷刻间,繁闹犹如大都,城中百姓亦得以目睹了京城大官大户人家的尊贵和气派,如何不欢喜?若不是因此机缘,许多人致死亦不得见识京城人物一面呢。县令雷腾,急于向京都和王廷各官,奔走效劳,既是片刻无暇,心中又着实得意无比;而盐渎、海陵二县之令,兵士交由欧阳和众将统领后,自归本县坐镇去了。

    话说孔善民君臣众人抵达昭阳的这日,乃四月初五。这日近午,宋高老将马元通携了黄金、绸缎、歌姬美妇等物及一万护卫兵士,赶行至了江都城西北三四百里外的钟离县(今Ah省bb市凤阳地区),于东南县郊的走马道上迎上了薛敬、汪泉盟军。

    其时薛敬盟军有七八万人,各帮派:朱武的襄城义帮、洛阳九龙镖局、太行山阮氏兄弟、关冷渊的太白山派、戴仲翁的终南山派、易山阳的崆峒派、孟先谷的华山派、寒光和尚的五台山派、同玄的南岳衡山派、包兴文的常山郡长枪帮、金大黑的hd郡邺县金氏斧头帮、郭图的泽州大刀帮、白子友的安德县太和门、申佩的pY县八卦门、赵顺的郓城县尚武门、何奎的hd郡武安县武威堂、田常沃的彭城县迷踪拳门等,为首则是盟主薛敬的泰山派和汪泉的丐帮。

    七八万人马一路逶迤而来,颇为雄壮。马元通远远地看望,心中不禁思想:“薛敬、汪泉二人揪集了如此多的人马,看来当真是欲置我大宋国于死地啊!幸是我方提前探知了此一动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双方迎上后,打头的薛敬、汪泉、孟先谷、同玄等人望见对方人马挂有“宋”字旗号,又隐隐望见威风凛凛的将士之间有一大列拖拉物箱的马匹以及二三十辆人乘的大马车,不由一惊。一惊过后,觉知对方似不是为打斗而来,又一奇。薛、汪等人稍后是另十多个帮派的帮主、掌门人,众人望见宋国来人,心中皆奇。

    两下止步后,马元通望当中的薛敬,拱手问到:“敢问可是薛敬盟主?”双方不曾见过,马元通因此发问。薛敬略拱手回应:“正是在下!”马元通欢喜道:“薛盟主,中原各大帮派的众位帮主、掌门!在下马元通,乃江南宋国将领!在下奉国主宋公之命,携了黄金四千斤、丝绸六千匹、歌伎美妇三百名,特地前来恭迎众位,同众位讲和,结交长久之谊!”马元通颇为精明,他晓得薛敬盟军中多有杂小帮派,且有黑帮,其帮主、帮众必然喜好财物和妇人,故而讲“黄金四千斤、丝绸六千匹、歌伎美妇三百名”时,有意放宽放亮了嗓门。

    果然,薛、汪等人身后的帮派首领,诸如襄城义帮朱武、洛阳镖局的镖师左擒龙和卫德、常山郡长枪帮的包兴文、hd郡邺县金氏斧头帮的金大黑、泽州大刀帮的郭图等等,闻言皆欢喜不胜,便是泰山、丐帮的一些首领亦暗中欢喜。唯有薛敬、汪泉等少数几人,一来出于个人名誉,二来顾念与江都孔善民的约定,心中隐隐有不安。

    宋高和马元通的这一招,薛敬全不预料,心中颇为错愕,紧急之间,薛敬望马元通,佯作糊涂,道:“平白无故的,不知马将军携了这许多财物来迎候我等,是为何意?”身后众头领听得薛敬之言,似无欢喜之意,不禁疑惑起来。

    马元通瞧见众人现出疑惑面色,晓得于薛敬不满,朗声道:“薛敬盟主和汪泉帮主,集合了中原一二十帮派,特为南下来结联江都孔家,以攻打敝国,此事已然天下皆知!据实而言,敝国偏居江东南一隅,和众位素无怨仇,实不该兴此兵戈之祸!不过众位已来,敝国国主宋公亦不怨怪,故而令在下携来了这些许财物相赠,以求消弭兵戈,各家安好!”马元通因有这许多财物和美女,心中底气十足,故而讲话时颇为神采奕奕,且马元通讲时有意观望薛敬、汪泉身后的众帮主、掌门,一来令众人明白自己所携财物是欲拱手相送,二来是留意众人的作色。

    果然,众人闻言又复喜色,距前头薛敬较远的泽州大刀帮主郭图、pY县八卦门主申佩、郓城县尚武门主赵顺、hd郡武安县武威堂主何奎、hd郡邺县金氏斧头帮主金大黑等四五人,更是禁不住低声谈论起来,言辞间于宋国的“友好之意”十分欢喜,而挨近薛、汪一侧的十来帮主、掌门虽不敢出声,心中却多是迎和他四五人之议。马元通瞧见此状,心中安定。

    这前头的薛敬听得马元通将话语挑白,且自己理亏,难以应对,故而面色有些暗淡。薛、汪旁侧的衡山派掌门同玄,晓得联孔伐宋之事于孔家和薛、汪等人皆有极大好处,而自己的南岳衡山,距淮河南北、江都、江东南的宋国,皆十分遥远,伐宋除了钱财和薛敬的交情,实无其他好处,之所以前来乃是当初衡山独立成派,受了薛敬和汪泉的助力,碍于情面,不便推托罢了。

    同玄见薛、汪二人疑难,遂向薛敬开口道:“既然马将军和宋国主善意而来,薛盟主何不答允了他们!”跟着声音放低一些道,“有了马将军的话和他身后的财物,咱们身后的众人哪里还能有心去拼死卖命呀?”同玄身后的寒光听见了同玄的话,且他已无斗志,乐得同玄之言,遂和道:“同玄师兄讲得不错!”

    薛敬闻言,晓得二人已无斗志,自己又碍着面子,遂转头来望他左侧的汪泉道:“汪兄之意如何?”汪泉的左侧是华山掌门孟先谷,他虽不言,然他听了同玄话语,心中实已认同。汪泉因同孔善民有战后铸造新龙头杖之约,心中其实比薛敬更不愿罢兵,不过汪泉听了同玄和寒光的话,觉知众人心志已散,难以强收,纵然要挽救江都和孔家亦得另谋计策。

    汪泉不得已,道:“事已至此,不如迎下宋国来使,且再商议罢!”汪泉碍着马元通的面,不便直呼其名,此刻心中不快,又不愿以“马将军”称呼,故而讲“宋国来使”。薛敬得了此台阶,遂望马元通道:“既然马将军和贵国主有友善之心,我方亦能拒人于门外,我双方便言和了罢。”马元通微微一笑,拱手示应。薛敬身后众首领无不欢喜。

    薛、汪二人心中皆暗思:“亏得是江都孔家的告急求救人员已先一步离去了,否则看了眼前这光景,该是何等尴尬!”二人思想间,心中唯有叹息。薛敬又思想:“伐宋实是我泰山派和汪泉丐帮、江都孔家之间的大计,绝不是些许金银财帛所能权衡,眼下宋高君臣既然得知此讯息,并抢先出了手,则我和汪泉唯有打发走了马元通,再行谋划了!”

    听得马元通拱手道:“敝方来得仓促,不曾设想什么繁文缛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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